晚安
歌手的身上带着一股从甲板上飘来的海腥味,老兵的手指插在他蓬乱肮脏的头发里,目光飘忽到他身后木板上一块形状奇怪的污渍上,——与此同时,奈布不断相碾的食指与拇指之间便沾染上歌手头发上的一股油腻的味道。
奈布·萨贝达与裘克拥眠在阴影。
拉莱耶从来不缺少四分五裂的灵魂,也从来不会舍弃人满为患的苟延残喘！厌世主义的歌手义正言辞地发表了如是言论。我们无从知晓蓝鲨的脑袋里到底在回放着些什么:或许是裘克在擦拭他自己义肢时喉咙里挤出的一串怪异的声音,又或许是歌手把铁荆棘作为戒指,强硬把它捆在自己无名指上时候的疼痛。白天的拉莱耶在街边有随处可见的匠人切割玛瑙,石华和绿玉髓,在空气中有用陈年香桃木烤熟的野鸡的香味;而夜晚只有黏糊潮湿的苔藓和不可名状的黑暗。
*....喂,裘克,你知道蓝鲨的尾椎上长着一根反骨的刺吗？........喂,裘克,你在荒蛮的南美土地之上受过如此的颠簸漂泊吗？............喂,裘克,你为什么把倒十字刻在额头,又为什么用油彩把脸弄成一个骷髅？................裘克,你究竟在厌倦着什么,又在相信着什么呢？......*
这些汹涌澎湃的话语奔腾过老兵的脑海里,却得不到说出口的机会。萨贝达在颠簸船舱底层拥紧了裘克,寻着海水拍击甲板的声音阖上眼皮,在半梦半醒的混沌罅隙之中听见歌手的鼾声如雷。
*噪音好大,是下雨了吗？*
萨贝达的顽强而又坚强地保持着清醒,而身体却在一片坚硬与柔软交叠的矛盾体之中不断下沉,直到撞到海底的海葵花园和裸露海床。
*都是字节堆叠生成的虚假生命体而已！*
于是老兵再次紧了紧自己的臂弯。萨贝达只觉得自己忽然就有了着落,哪怕是一脚踏进昏昏欲睡的漩涡——在他的双臂之间拥紧的是一具结实的肉体,一颗炽热的心脏,一个真实的灵魂。这更让他觉得自己的手脚身躯甚至是内心似乎都冰冷得可怕。
"可是你的义肢都已经锈蚀不堪了,它吱呀吱呀吱呀,好吵。"
萨贝达在他自己的醒梦中讲了一句梦话。在黑暗之中,老兵清晰地辨别出了自己的梦呓,混杂在磅礴的傍岸海风里。最终萨贝达睡下了,在悄无声息之中攀上裘克的肩膀去与他十指相扣。在奈布陷入昏睡之际,裘克的唇瓣慢吞吞嗫嚅几下。只有凑得足够近,才能听见他说的话。
他说:"老兵...冬天就要过去了。"
——————————————————————
*这个符号没什么意义,就是表示一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是一个老物...稍微改了改,嗯嗯嗯....
评论(3)